42i6kZMFGnR作者:代帆opinion.huanqiu.comarticle代帆:菲律宾亲美势力为何根深蒂固/e3pmub6h5/e3pr9baf6尽管菲律宾不是亚洲唯一被西方殖民过的国家,但在本地区找不到任何一个其他国家像菲律宾这样,其民众对前殖民宗主国美国如此推崇,而美国在当地的影响又是如此深远。自1994年以来,菲律宾民调机构“社会气象站”定期发布的信任度指数表明,菲律宾人对美国的信任度,远超同期对中国、澳大利亚和日本的信任。除了爆发美国大兵强奸菲律宾女性丑闻的2005-2006年之外——即便在这两年,菲律宾人对美国的信任度也超过了50%——菲律宾人对美国的信任度多数时候都维持在70%以上,而不信任度在10%以下。在中国人的历史观中,殖民代表着被征服乃至屈辱的历史,所以必须通过自立自主,洗刷被殖民的历史印迹。但在大多数菲律宾人看来,美国的殖民代表着菲美共同历史和渊源,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特殊关系。更不用说,二战后期麦克阿瑟重返菲律宾战场,将菲律宾从日本法西斯的占领下解救出来,有力塑造了美国作为菲律宾“解放者”而非“殖民者”的形象。例如2019年是美军登陆莱特岛75周年,菲律宾的老牌酒店马尼拉大酒店专门在酒店入口塑立了一组麦克阿瑟和美军踏海而来的雕像,以纪念美军的“解放”行动。除此之外,以流行文化、教育和民主理念为核心的美国软实力,也是吸引菲律宾人的重要方面。 当然,对美国有好感不代表一定“亲美”,正如批评中国不代表一定“反华”。其实菲律宾与任何国家一样,都愿意追求一种独立的外交政策。但是,菲律宾政治精英的亲美情结,可能受到反华情绪的反向强化。而这种反华情绪,在很多情况下,源自现实世界中与中国交往的挫折和焦虑。也就是说,菲律宾并非不愿意与中国发展友好的关系,但是现实中与中国在安全和领土方面的争端,客观上让多数菲律宾政治精英“迷恋”美国人的怀抱。这种普遍性的对美好感,无疑构成了美国调动和利用菲律宾情感的土壤。所以,经常有菲律宾朋友告诉笔者,某某官员是“美国男孩”(American Boy),即亲美或者服务美国利益的人。美国军方则可能是另外一个故事,因为菲律宾军方几乎构成了美国在菲律宾影响最坚固的堡垒。1951年的菲美《共同防御条约》,以及1991年美军撤离其在菲律宾的军事基地之后,于1998年签订的《菲美访问部队协定》,构建了菲美两国机制性的军事联系。两国在军事人员交流、武器交易、军事演习、情报共享等方面存在广泛的联系,这些历史中形成的联系又构成了后期菲律宾难以摆脱的制度框架。对菲律宾来说,无论是打击南部恐怖主义、应对叛乱,还是与中国的南海争端,或者实现军事现代化,美国长期以来都是唯一合适的伙伴。而对美国来说,菲律宾是其在亚洲地区的重要盟友,这一盟友关系本身就是对美国在亚太地区影响力和联盟体系的认可。无论是维持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还是出于中美竞争的需求,美国都不会容忍“失去”菲律宾。比如,菲律宾是目前为止美国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区提供军事援助的最大接受国。自2015年以来,美国已经向菲律宾交付了价值超过330亿比索(6.5亿美元)的各类武器装备。2020年12月8日,美国代理国防部长克里斯托弗·米勒访问菲律宾时,以支持菲律宾武装部队的军事现代化为借口,一次性就为菲律宾提供了2900万美元的武器援助。此外,两国通过年度军事演习、人员培训等交流,为两军关系提供了强大的动力。一种未经证实的说法是,每年可能有高达40万的各类美国军事人员来到菲律宾,而美国也是菲律宾军事人员留学和接受培训的主要对象国。可以想象,这样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制度性的军事人员往来,在菲律宾军方内部培养了大量显性或隐性的美国实力的仰慕者、美国理念的追随者乃至美国利益的维护者。以至于亲美成为一种常态。在这样一种大背景下,菲律宾军方内部奉行中立或者友华立场的人,也未必敢公开发声。2019年,笔者在马尼拉参加中菲二轨对话时,一位退役将军就告诉笔者,他本人喜欢中国,但是在公开场合则只能批评中国。菲律宾总统是外交政策的制定者,作为强势总统,杜特尔特主导着菲律宾的内政和外交。但是在现实情况下,因为中菲双边关系中诸如南海争端、网络博彩等问题的存在,杜特尔特本人的对华政策难说得到国内的广泛认可,当然也不受美国喜欢。在特朗普政府时期,美国外交在很大程度上忽略了包括菲律宾在内的东南亚诸国。拜登新政府上台后,为了与中国展开战略竞争,拜登政府是否会效仿同为民主党的奥巴马政府,推行“亚太战略再平衡”的翻版?其答案大概率是肯定的。在杜特尔特总统任期接近尾声之际,随着其对国内政治掌控能力的弱化,也许菲律宾军方在安全和外交议题上将追求更大的自主性,这将给美国更多的机会。自2021年3月以来,包括国防部长洛伦扎纳在内的多名菲律宾高官渲染中国渔船在牛轭礁“非法停泊”,声称这是“对菲律宾的挑衅”,并向我方提出外交抗议。考虑到菲律宾此举发生的时间节点,很难让人相信这背后没有美国的身影。另外,菲律宾国内以副总统罗布雷多、前外交部长罗萨里奥、前高等法院首席法官加彪为代表的政治反对派,长期抨击杜特尔特总统的对华政策,在后杜特尔特时代,随着菲律宾下一届总统大选的临近,他们恐将在美国的“反华”大旗下,谋求修正菲律宾的对华政策,这也将为美国重新巩固其在菲律宾的影响力提供契机。(作者是暨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菲律宾研究中心主任)1618338764240环球网版权作品,未经书面授权,严禁转载或镜像,违者将被追究法律责任。责编:赵建东环球时报161835211245011[]{"email":"zhaojiandong@huanqiu.com","name":"赵建东"}
尽管菲律宾不是亚洲唯一被西方殖民过的国家,但在本地区找不到任何一个其他国家像菲律宾这样,其民众对前殖民宗主国美国如此推崇,而美国在当地的影响又是如此深远。自1994年以来,菲律宾民调机构“社会气象站”定期发布的信任度指数表明,菲律宾人对美国的信任度,远超同期对中国、澳大利亚和日本的信任。除了爆发美国大兵强奸菲律宾女性丑闻的2005-2006年之外——即便在这两年,菲律宾人对美国的信任度也超过了50%——菲律宾人对美国的信任度多数时候都维持在70%以上,而不信任度在10%以下。在中国人的历史观中,殖民代表着被征服乃至屈辱的历史,所以必须通过自立自主,洗刷被殖民的历史印迹。但在大多数菲律宾人看来,美国的殖民代表着菲美共同历史和渊源,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特殊关系。更不用说,二战后期麦克阿瑟重返菲律宾战场,将菲律宾从日本法西斯的占领下解救出来,有力塑造了美国作为菲律宾“解放者”而非“殖民者”的形象。例如2019年是美军登陆莱特岛75周年,菲律宾的老牌酒店马尼拉大酒店专门在酒店入口塑立了一组麦克阿瑟和美军踏海而来的雕像,以纪念美军的“解放”行动。除此之外,以流行文化、教育和民主理念为核心的美国软实力,也是吸引菲律宾人的重要方面。 当然,对美国有好感不代表一定“亲美”,正如批评中国不代表一定“反华”。其实菲律宾与任何国家一样,都愿意追求一种独立的外交政策。但是,菲律宾政治精英的亲美情结,可能受到反华情绪的反向强化。而这种反华情绪,在很多情况下,源自现实世界中与中国交往的挫折和焦虑。也就是说,菲律宾并非不愿意与中国发展友好的关系,但是现实中与中国在安全和领土方面的争端,客观上让多数菲律宾政治精英“迷恋”美国人的怀抱。这种普遍性的对美好感,无疑构成了美国调动和利用菲律宾情感的土壤。所以,经常有菲律宾朋友告诉笔者,某某官员是“美国男孩”(American Boy),即亲美或者服务美国利益的人。美国军方则可能是另外一个故事,因为菲律宾军方几乎构成了美国在菲律宾影响最坚固的堡垒。1951年的菲美《共同防御条约》,以及1991年美军撤离其在菲律宾的军事基地之后,于1998年签订的《菲美访问部队协定》,构建了菲美两国机制性的军事联系。两国在军事人员交流、武器交易、军事演习、情报共享等方面存在广泛的联系,这些历史中形成的联系又构成了后期菲律宾难以摆脱的制度框架。对菲律宾来说,无论是打击南部恐怖主义、应对叛乱,还是与中国的南海争端,或者实现军事现代化,美国长期以来都是唯一合适的伙伴。而对美国来说,菲律宾是其在亚洲地区的重要盟友,这一盟友关系本身就是对美国在亚太地区影响力和联盟体系的认可。无论是维持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还是出于中美竞争的需求,美国都不会容忍“失去”菲律宾。比如,菲律宾是目前为止美国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区提供军事援助的最大接受国。自2015年以来,美国已经向菲律宾交付了价值超过330亿比索(6.5亿美元)的各类武器装备。2020年12月8日,美国代理国防部长克里斯托弗·米勒访问菲律宾时,以支持菲律宾武装部队的军事现代化为借口,一次性就为菲律宾提供了2900万美元的武器援助。此外,两国通过年度军事演习、人员培训等交流,为两军关系提供了强大的动力。一种未经证实的说法是,每年可能有高达40万的各类美国军事人员来到菲律宾,而美国也是菲律宾军事人员留学和接受培训的主要对象国。可以想象,这样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制度性的军事人员往来,在菲律宾军方内部培养了大量显性或隐性的美国实力的仰慕者、美国理念的追随者乃至美国利益的维护者。以至于亲美成为一种常态。在这样一种大背景下,菲律宾军方内部奉行中立或者友华立场的人,也未必敢公开发声。2019年,笔者在马尼拉参加中菲二轨对话时,一位退役将军就告诉笔者,他本人喜欢中国,但是在公开场合则只能批评中国。菲律宾总统是外交政策的制定者,作为强势总统,杜特尔特主导着菲律宾的内政和外交。但是在现实情况下,因为中菲双边关系中诸如南海争端、网络博彩等问题的存在,杜特尔特本人的对华政策难说得到国内的广泛认可,当然也不受美国喜欢。在特朗普政府时期,美国外交在很大程度上忽略了包括菲律宾在内的东南亚诸国。拜登新政府上台后,为了与中国展开战略竞争,拜登政府是否会效仿同为民主党的奥巴马政府,推行“亚太战略再平衡”的翻版?其答案大概率是肯定的。在杜特尔特总统任期接近尾声之际,随着其对国内政治掌控能力的弱化,也许菲律宾军方在安全和外交议题上将追求更大的自主性,这将给美国更多的机会。自2021年3月以来,包括国防部长洛伦扎纳在内的多名菲律宾高官渲染中国渔船在牛轭礁“非法停泊”,声称这是“对菲律宾的挑衅”,并向我方提出外交抗议。考虑到菲律宾此举发生的时间节点,很难让人相信这背后没有美国的身影。另外,菲律宾国内以副总统罗布雷多、前外交部长罗萨里奥、前高等法院首席法官加彪为代表的政治反对派,长期抨击杜特尔特总统的对华政策,在后杜特尔特时代,随着菲律宾下一届总统大选的临近,他们恐将在美国的“反华”大旗下,谋求修正菲律宾的对华政策,这也将为美国重新巩固其在菲律宾的影响力提供契机。(作者是暨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菲律宾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