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O3l4un4KY9作者:方德万opinion.huanqiu.comarticle方德万:纪念二战结束为什么在今天依然重要/e3pmub6h5/e3pr9baf6随着今年8月15日的到来,全球各地迎来了日本投降暨二战结束80周年纪念活动。自1945年以来,世界曾经历过许多其他重大战争,但第二次世界大战仍在公众记忆中占据着无可比拟的地位。这是为何? 首先,二战是人类历史上最为惨烈的战争冲突,造成大约7000万至8000万人死亡,占当时全球人口的3%。这个数字令人震撼,仅凭如此巨大的生命损失,我们就有责任哀悼死难者——不仅缅怀本国的牺牲者,也应纪念所有各方受难者。 我1958年出生于荷兰,成长过程中,荷兰人对德国的仇恨根深蒂固。这种态度在德国时任总统里夏德·冯·魏茨泽克于德国投降40周年纪念活动上发表演讲后发生转变。他表示,所有德国人将永远对德国的过去负责,但罪责是个人的——1985年仍在世的德国人中,很少有人在那个战争年代已是成年人,因此不应要求他们为父辈的罪行终生忏悔。本着这种原则,我也将悼念德国的战争受难者。 二战至今仍萦绕于我们脑海的另一个原因在于,当今世界地缘政治格局正是二战后形成的。这一体系由战胜国构建,主要是美国、英国、苏联以及不容忽视的中国。按照此前的经验,强国自然竭力将这个架构导向对自身有利的方向,但以时任美国总统罗斯福为首的设计者们,决心通过这一体系确保战后新秩序能避免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迄今为止,这一目标得以实现,愿和平长存。 第三个原因是,无数电影、书籍、博物馆和纪念碑几乎每天都在提醒着这场战争。我们也似乎习惯了通过二战中的领袖人物与重大事件来思考当今问题。在荷兰,一部又一部电影剖析着本国的战争经历,包括荷兰民众在救助犹太同胞方面的普遍失职、邻里间的背叛以及黑市横行。在中国,同样也有不少与抗日战争题材相关的影视作品。二战仍在定义我们的民族认同,影响我们的道德价值观。 各国以自己的方式纪念二战结束,这是很自然的。二战的主线是抗击德国法西斯与日本侵略者,但它在世界各个地区、各个国家后续引发的具体进程各异。例如在亚洲,许多国家在二战后纷纷摆脱西方殖民统治。今日的中国、印度、菲律宾、印尼、朝鲜与韩国等,皆有如此经历。 我在北京大学讲授一门关于二战亚洲战场的研究生课程。学生们对中国在战争中的角色兴趣浓厚,热衷研读20世纪80年代以来关于抗日战争的优秀著作。这些著作的贡献在于展现了许许多多中国人——无论背景属于哪个政党或其他阵营——都参与了伟大的抗战,并暂时搁置了战前的分歧。如果说上世纪80年代之前,日本侵略者在华暴行鲜为人知,如今这些暴行已被如实记入史册,也本应如此。 随着世代更替,关注点不可避免地会发生变化。当今学生更具全球视野,这值得欣慰。中国已成为世界大国,学生们不仅需了解中美,还应认知其他国家,这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与二战时期相比,我们如今生活的时代已大不相同。尽管计算机、核能、青霉素、雷达、喷气发动机、合成橡胶与塑料等发明均诞生于二战时期,但很多事情已经改变。我们如今必须应对的问题——其中最紧迫的包括环境污染、流行病、人口快速老龄化、大国关系变迁等——与彼时大相径庭。人工智能等新工具为我们提供了应对手段。面对当前的所有紧迫问题,二战能提供的经验已然有限。世界在前进,我们亦须如此。 尽管如此,二战的一些教训依然宝贵。温德尔·威尔基如今已鲜为人知,但二战期间他曾声名显赫。这位1940年的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于1942年受美国时任总统罗斯福委派环游世界,途经中东、苏联与中国等地。在接触了形形色色有着不同信仰、种族身份与民族背景的人后,威尔基呼吁立即召开国际会议以构建战后全球治理机制。他成为“世界一体”理念的主要倡导者之一。 1944年威尔基去世,因此对战后秩序构建影响甚微。即便该秩序总体运行良好,如今我们似乎已来到又一个转折点。若果真如此,威尔基的谏言仍值得重温:所有国家——无论大小、重要与否——的利益都必须得到尊重和谦逊对待。(作者是剑桥大学副校长、东亚研究所中国现代史教授、北京大学客座讲席教授,穆亦译)1756147554508环球网版权作品,未经书面授权,严禁转载或镜像,违者将被追究法律责任。责编:李雨童环球时报175616240598711[]{"email":"liyutong@huanqiu.com","name":"李雨童"}
随着今年8月15日的到来,全球各地迎来了日本投降暨二战结束80周年纪念活动。自1945年以来,世界曾经历过许多其他重大战争,但第二次世界大战仍在公众记忆中占据着无可比拟的地位。这是为何? 首先,二战是人类历史上最为惨烈的战争冲突,造成大约7000万至8000万人死亡,占当时全球人口的3%。这个数字令人震撼,仅凭如此巨大的生命损失,我们就有责任哀悼死难者——不仅缅怀本国的牺牲者,也应纪念所有各方受难者。 我1958年出生于荷兰,成长过程中,荷兰人对德国的仇恨根深蒂固。这种态度在德国时任总统里夏德·冯·魏茨泽克于德国投降40周年纪念活动上发表演讲后发生转变。他表示,所有德国人将永远对德国的过去负责,但罪责是个人的——1985年仍在世的德国人中,很少有人在那个战争年代已是成年人,因此不应要求他们为父辈的罪行终生忏悔。本着这种原则,我也将悼念德国的战争受难者。 二战至今仍萦绕于我们脑海的另一个原因在于,当今世界地缘政治格局正是二战后形成的。这一体系由战胜国构建,主要是美国、英国、苏联以及不容忽视的中国。按照此前的经验,强国自然竭力将这个架构导向对自身有利的方向,但以时任美国总统罗斯福为首的设计者们,决心通过这一体系确保战后新秩序能避免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迄今为止,这一目标得以实现,愿和平长存。 第三个原因是,无数电影、书籍、博物馆和纪念碑几乎每天都在提醒着这场战争。我们也似乎习惯了通过二战中的领袖人物与重大事件来思考当今问题。在荷兰,一部又一部电影剖析着本国的战争经历,包括荷兰民众在救助犹太同胞方面的普遍失职、邻里间的背叛以及黑市横行。在中国,同样也有不少与抗日战争题材相关的影视作品。二战仍在定义我们的民族认同,影响我们的道德价值观。 各国以自己的方式纪念二战结束,这是很自然的。二战的主线是抗击德国法西斯与日本侵略者,但它在世界各个地区、各个国家后续引发的具体进程各异。例如在亚洲,许多国家在二战后纷纷摆脱西方殖民统治。今日的中国、印度、菲律宾、印尼、朝鲜与韩国等,皆有如此经历。 我在北京大学讲授一门关于二战亚洲战场的研究生课程。学生们对中国在战争中的角色兴趣浓厚,热衷研读20世纪80年代以来关于抗日战争的优秀著作。这些著作的贡献在于展现了许许多多中国人——无论背景属于哪个政党或其他阵营——都参与了伟大的抗战,并暂时搁置了战前的分歧。如果说上世纪80年代之前,日本侵略者在华暴行鲜为人知,如今这些暴行已被如实记入史册,也本应如此。 随着世代更替,关注点不可避免地会发生变化。当今学生更具全球视野,这值得欣慰。中国已成为世界大国,学生们不仅需了解中美,还应认知其他国家,这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与二战时期相比,我们如今生活的时代已大不相同。尽管计算机、核能、青霉素、雷达、喷气发动机、合成橡胶与塑料等发明均诞生于二战时期,但很多事情已经改变。我们如今必须应对的问题——其中最紧迫的包括环境污染、流行病、人口快速老龄化、大国关系变迁等——与彼时大相径庭。人工智能等新工具为我们提供了应对手段。面对当前的所有紧迫问题,二战能提供的经验已然有限。世界在前进,我们亦须如此。 尽管如此,二战的一些教训依然宝贵。温德尔·威尔基如今已鲜为人知,但二战期间他曾声名显赫。这位1940年的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于1942年受美国时任总统罗斯福委派环游世界,途经中东、苏联与中国等地。在接触了形形色色有着不同信仰、种族身份与民族背景的人后,威尔基呼吁立即召开国际会议以构建战后全球治理机制。他成为“世界一体”理念的主要倡导者之一。 1944年威尔基去世,因此对战后秩序构建影响甚微。即便该秩序总体运行良好,如今我们似乎已来到又一个转折点。若果真如此,威尔基的谏言仍值得重温:所有国家——无论大小、重要与否——的利益都必须得到尊重和谦逊对待。(作者是剑桥大学副校长、东亚研究所中国现代史教授、北京大学客座讲席教授,穆亦译)